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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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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洗浴過剛要就寢,聽到肅喜與小磨在帳外嘀嘀咕咕,難道在說君婼嗎?哼,她是堂堂公主,住進縣衙自然被奉為上賓,朕卻住在臨時大營風餐露宿,她眼裏心裏只有齊世晟,可會記掛朕嗎?

皇上側了耳朵過去,就聽到肅喜在說:“交待了禁衛,拔了那陳姑娘舌頭,活該,誰讓她辱罵皇後殿下,皇後殿下是我心中女神。”

小磨笑道:“是我心中女菩薩。我們理當為皇後殿下出氣。”

皇上心中不由一陣惶急,這陳姑娘是陳皇後的侄女,陳皇後是君婼愛重的母後,若拔了舌頭,君婼更得對自己不理不睬,朕沒有下過聖命啊,要沒有下過聖命,小磨和肅喜也不敢擅做主張。

只著了裏衣,一陣風般沖出帳外,高聲喚著百裏何在,百裏聞訊策馬而來,皇上忙道:“百裏,那陳姑娘,拔去舌頭了?”

百裏滾落馬下,偷瞧皇上一眼,該如何回稟呢?拔了還是沒有?皇上心裏如何希望的?斟酌著壯著膽子說道:“皇上,末將覺得不合適,那是陳皇後的侄女。”

“所以呢?沒有拔舌吧?”皇上忙問。

百裏搖頭,皇上松一口氣又擰了眉頭:“百裏,你敢違抗聖命?”

百裏忙道:“肅喜給禁衛傳話,禁衛報給末將得知,末將思來想去,請示了皇後殿下,皇後殿下說懶得與陳姑娘這等人計較。”

皇上眉頭擰得更緊:“是以,皇後知道朕要拔陳姑娘舌頭?百裏啊百裏,你出賣了朕,這下可好,皇後更得厭惡著朕。”

“皇後殿下沒有厭惡皇上,惦記著皇上呢。”百裏忙道,“皇後殿下囑咐了,皇上執拗,待皇上入睡後,讓太醫仔細包紮傷口,皇後殿下還說,皇上離不開的茶枕給了肅喜,皇上入睡前給皇上靠著。”

皇上瞬間展了眉頭,略略思忖後對百裏道:“過來,朕囑咐你幾句…….”

百裏聽了說聲遵命,派一隊禁衛出了大營。皇上回頭喚一聲小磨:“朕何時下的聖命,要拔陳姑娘的舌頭,朕的原話為何?”

小磨低聲回稟了,皇上搖頭:“蠢材,若是銘恩,斷不會這樣傳令。”

肅喜忙磕頭道:“小人兩個這就相互掌嘴。”

皇上擺擺手:“你們也是為皇後出氣,算了,既往不咎,以後當心就是。”

二人對視一眼,師傅臨行前囑咐過,皇上嚴苛,說一不二,若犯了錯,從來不講情面,不曾想今日寬和,二人忙磕頭謝恩。皇上嗯一聲:“知道忠心皇後,就是好樣的。”

轉身回了帳內,臉埋在茶枕中深吸幾口氣,朕離不開茶枕,那是因為茶枕是君婼所做,其上有君婼的香氣。

兆瑞的事翟公子的事齊世晟的事,就算君婼責怪,朕也不會後悔,雖說險些被翟修成炸成齏粉,事情重來眼前,朕依然會那樣做,不會因險些被翟修成害死就會有絲毫猶豫,九五至尊的寶座,每日都若坐在尖刀上,若怕死,若瞻前顧後,如何為帝王?若能與君婼死在一處,朕會去之坦然。

捧過一本佛經來看,看幾眼扔在一旁,朕血液裏有著先帝的殘暴,對朕不利的,朕不願意看到的,朕沒有君婼那樣的耐心去感化改變,只想摧毀,朕有魔性,就讓君婼的佛心來克制。

帳外有風吹過,氣死風燈的光影流轉著投射入帳內,若是君婼在,對這樣的光影也是新鮮好奇的,必拉了朕出帳觀瞧。皇上抱了茶枕,君婼,朕想你。

太醫為世晟診過脈,摘星煎了藥,君婼親自餵他,一匙一匙的,世晟斂了眼眸掩飾淚光,這樣的時光,自己終究是無緣擁有,就算搏了性命,她心裏依然只有元麟佑,即便氣他,也是小妻子對丈夫的責怪,責怪著又牽掛著,睡著的時候,聽到她在反覆問錦繡他可安好,牽掛他在大營中風餐露宿,雖狠心說他是皇帝,也該體驗一下民生疾苦,又說,自討苦吃的都是傻子。

藥很苦,經了她的手,似乎夾雜了清甜,不甘心瞧著空了的藥碗,讓他喝多少他都願意。

君婼熏了香和氣說道:“你啊,安心睡覺,將養好了,還有人等著和你比試呢。”

她拿元麟佑激他,他乖順合眼睡了過去。

君婼合門退出,采月沖了出來磕下頭去:“奴婢對公主出言不遜,甘願受任何責罰。”

君婼搖頭:“最重的責罰便是讓你離開我,我一直在等著,如今世晟身旁需要有人服侍,采月決心可下?”

采月落淚道:“奴婢竟對公主說出那樣的話,奴婢該死,原來奴婢骨子裏這般惡毒,奴婢不配留在任何人身旁服侍。”

君婼蹲下身扶住她肩:“采月,都是情急之下的話,非是出自真心,我不計較,你也不用計較,我剛剛看著世晟的傷,情急之下也發誓說若他去了,一輩子不理皇上,話雖如此,怎能一輩子不理呢?一時一刻不理都不成,這會兒滿心都是他。采月去吧,去陪著世晟,做你想要做的,勿論得失,卻也不要死纏爛打。”

坐著安靜一會兒,簡單用些飯菜,剛沐浴過,俊武求見,言說齊王麾下軍營嘩變發生營囂,齊王如今纏綿病榻,齊王妃缺乏主張,世晟的弟妹幼小,需要世晟回去坐陣。

君婼蹙了眉頭:“他如今有傷在身,如何坐陣?何不去旸城報信,求了母後?”

俊武拱手道:“公主有所不知,楚王已倒,大昭境內只剩齊王,齊王與皇上兩相戒備,兵戈相向只在早晚,是以軍心不穩,公子在軍中極有威望,公子回去只要振臂一呼,既可挽回危局。”

君婼依然不應,采月扶了世晟出來,世晟笑道:“不過是些小傷,我又不是紙糊的,沒有那樣嬌氣,軍務要緊,君婼放我走吧,我答應你,一定會安好。”

君婼看他固執,只得讓他離去,除去采月,另有太醫扈從禁衛相送,對采月囑咐了又囑咐,采月哭著磕了頭,陪著世晟上了馬車,摘星哭成了淚人,錦繡落著淚暗自嘆氣,看來世晟公子對皇後殿下情深依舊,采月踏上的,分明是一條不歸的情路,采月冰雪聰明自然是明白,飛蛾撲火,只因心甘情願。

不由想起銘恩,皇上可是答應要將你賞了我,你扭扭捏捏不願意做我的夫君,我便求了皇後,封我做個夫人,討了你回府鞍前馬後侍奉我,如何?

君婼紅著眼圈坐了許久方睡下,一覺醒來天光大亮,身旁有熟悉的氣息,疑惑著拉開門,皇上一身勁裝正在舞劍,哼了一聲,皇上收了劍勢回頭瞧著她,又是睡眼惺忪發髻松散的模樣,身上只著粉色小衣,眸光流轉間,滿是怨責。

皇上放了劍走過來喚一聲君婼,君婼不做聲,皇上又喚一聲,左手舉在她面前:“朕聽君婼的,包紮過了,舊傷添了新傷,這會兒還疼著呢,辣辣得生疼,君婼……”

君婼又哼一聲:“疼還舞劍,也不知消停。”

皇上就笑,“君婼還是心疼著朕的。”說著話手撫上君婼臉頰,君婼扭一下身子躲開他,“別以為我不知道,齊王軍營中營囂,是你的手筆吧。你在大昭各處都安插了人手,可是?”

皇上也不否認:“齊世晟不走,君婼便不理朕,朕派人護送他了,這會兒已安然回到齊王府,軍營中營囂已止,他可安心養傷,朕留下兩位太醫為他醫治,又傳信至武夷山,請玉虛道長來為他治療肺疾,玉虛道長曾治愈過癆癥病人,朕做了所有能做的。朕確實在各處安插了人手,只為保護君婼要護著的人。”

君婼沒說話,皇上手指碰一下她手指:“君婼,是齊世晟故弄玄虛出言激朕,他一開始若挑明,就不會有諸多事端。”

“如此說,還怨世晟了?受傷的又不是皇上。”君婼憤憤道,“皇上若非動輒對人刀箭相向,也不會致世晟重傷,還派人拔陳姑娘的舌,皇上是什麽?修羅出世惡魔下界?”

“不是也沒拔嗎?換做旁的人對朕惡語相向,君婼難道就能忍下?就不替朕出頭?”皇上握一下她手,覷一下她臉色,慌忙又松開。

自然不會忍,君婼想起在河陽行宮光頭事佛的皇太後,說到底懲治她是為了給皇上出氣,嘴上卻硬道:“才不會管你,皇上那樣兇殘,天底下誰敢對皇上如何?”

皇上手蹭一下她的手臂:“朕如今人在大昭,到了君婼的地盤,進白沙縣都得出具國書,人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,說不定被人悄無聲息暗殺,客死他鄉也未可知。”

“行了。”君婼靠著門框,躲避他越來越靠近的身子。

皇上又道:“朕如今是女婿到了岳丈家,岳父岳母大舅子二舅子一大堆,瞧見朕與皇後不睦,還以為朕怠慢了皇後,他們哪裏知道,是皇後不搭理朕,朕兩頭不是,岳母又那樣兇悍,是與朕平起平坐的女帝,想想就膽寒,也不知會如何為難朕。君婼踏上大昭國土,便因齊世晟將朕拋在一旁,若瞧見岳家這些親人,眼裏哪裏還會有朕的存在。想著將要受到的冷落,朕心裏十分淒惶……”

說著話一把抱住君婼,埋頭在她肩上蹭啊蹭:“淒惶得一夜沒有合眼,夜半趕過來,瞧著君婼,想要抱抱君婼,又怕君婼生氣,都不敢到床上去,坐在床邊守了君婼一夜,又累又餓手又鉆心得疼,君婼……”

“別裝可憐了,我還不知道你嗎?”君婼這次沒有躲他,只懶懶說道。

話雖如此,到底心疼,伸手回抱住他。皇上忙抱緊了些:“讓朕親一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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